五块钱的泥碗
-从丰臣秀吉收藏和日本女生龅牙看日本美学
/作者：好昊
图：日本国宝井戸茶碗銘喜左衛門
这个碗古朴又天然，像不像在赶集时候出售的村民伯伯的素人手作，毫无装饰，似乎买回家用来吃饭喝汤都怕有些划拉嘴。这的确是当年朝鲜半岛烧制的日常杂器，同时这也是日本的国宝，当年茶圣千利休一眼看中这不远万里从朝鲜来的外国货，献给了大将*丰臣秀吉。而它从朝鲜进口时的价值，按笔者了解的现在批量生产的陶瓷杂器的价格基本是-日元，约等于7-11元，而当年朝鲜物价和日本类似且差不多是现在的一半甚至更少，同时该考虑到进出口损耗，所以这泥碗的价格应该徘徊在5元左右。
图：日本茶圣千利休，侍奉秀吉最后又被秀吉所杀
图：市川海老藏主演的电影“寻访千利休”海报
秀吉爱不释手呀，以至于都有人怀疑秀吉出兵朝鲜是为了更多的茶碗，所以那场战争又叫做茶碗战争。这种茶碗后来被人叫做井戸。
图：丰臣秀吉统一日本的战国三杰之一
日本的茶道届有“一井戸、二楽、三唐津”的说法，而井戸指的就是这种从韩国李朝传来的朝鲜茶碗，之所以称之为井戸，众说纷纭，有一种说法是文禄庆长之战的时候，武将井戸觉弘从朝鲜带回到了日本。
图：釜山镇殉节图日*登陆朝鲜
先看看我们同期大明万历年中期的陶瓷，也可以一瞥咱两邻居的审美之不同。那时候最被人称道的是五彩、青花、茄皮紫釉等等。
图：明万历五彩瑞兽纹盖罐大红大绿，施彩繁缛为基本风格
说回井戸觉弘把十个朝鲜茶碗带回日本，五个献给了日后开启江户时代的德川家康，剩下五个献给了丰臣秀吉的三男丰臣秀赖。此举更加奠定了井戸茶碗在日本的地位。其中的最高杰作就是一开始给大家展示的藏于京都大德寺狐逢庵的国宝“大井戸”。表面粗旷野性的肌理被称为梅花皮，这种放荡不羁的形式被认为是男子气概的象征。类似风格直到今天依然盛行在日本且成为日本美学象征的重要部分。
图：明万历青花五彩八仙贺寿图碗18年佳士得香港拍品
这种茶碗代表的美学意识，称之为侘寂（わびさび）。这是一种安静且质朴的感觉，追求不完美，不对称，在十全之中的那一点不同、那一刻瞬间、偏差，遍足以惊天动地感彻心扉。从日本以5-7-5对仗的俳句诗歌，到庭院设计、插花等等各种艺术形式乃至日常礼仪的点点滴滴中皆有体现。
图：类似美学思想的茶碗还有很多志野茶碗銘卯花墻
图：蹲踞进入茶室前用来洗手的设施长年累月的青苔便是侘寂的象征从中可悟出安心之理
图：吉野山樱花作者好昊年拍摄于日本奈良吉野
图：叶子上的落樱作者好昊年拍摄于日本奈良吉野
图：地藏菩萨作者好昊年拍摄于日本奈良吉野
图：光悦寺的秋天落叶也是侘寂的一种表达
青苔与落叶都是侘寂精神与自然的表达。可以说侘寂是一种动中取静，静中取动的生命观。这种动，是绵延不断，如青苔一般日积月累的生命力量。这种静，是叶落枝头的一瞬间，残枝的寂寞之影。侘寂这个词产生于宋代时期的道教，被佛教禅宗充分吸收。后来因为茶圣千利休发明了“侘茶”而得以将此精神发扬光大。千利休的时代正值中国明朝，手感细腻色彩华丽的陶瓷器出口日本，无论是茶器还是饮茶的方法，对比豪华与奢侈的茶道，茶圣完成的茶道朴素至简，追求侘寂。于是无以雕琢的茶器也成了文艺界人士和王侯将相的追捧之物。东京大学美学艺术学的小田教授说：“侘寂是在不完整，不十分时候的终结。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想象力发挥的余地。”其实这一点我觉得在中国绘画的留白和现当代艺术之中也有体现。禅道皆由中国而来，这一点自不用说。其实，从百多年前的后印象派、立体派开始到五六十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再到今天无处不在的抽象艺术，也是借由“缺失”来给观者更大更全且独一无二的欣赏空间与体验，即通过抽离叙事性的描写，只留下点线面色彩等基本的原始视觉元素。
图：中国画中的留白也是对于想象力的启发南宋马远踏歌图
图：林羽龙无题（2.7.8.19）x布面丙烯
图：现代艺术大师罗斯科的作品只有色彩与色彩过度时隐藏的类线条
最后，要聊聊侘寂精神渗透进了日本人生活的点点滴滴，甚至是女生们的时尚观念。按理说一个医学发达且注意细节的民族，应该是对牙齿十分在意的。甚至日本女生保持自己的八重齿也就是龅牙和歪牙，似乎也是对于天然的“歪”和“不完全的”追求体现
图：日本女子偶像团体AKB48成员坂野友美
图：日本著名艺人泽尻绘里香
在日本艺能界有一句说法是：牙齿就是艺人的命。恰恰就是牙齿，成为了点睛之笔。当第一次看见一位艺人的时候，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一处“不完美”的牙齿，成为了观众们的记忆点，也是艺人个性的象征。日本女生的牙齿美学来源于中国南宋道教，这一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儿，竟然也能联系在一起。作为文化的一部分，其实“美意识”也是从古至今绵延不绝的，影响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只是万用而不知。每个民族的美意识又不尽相同，但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静观生活中的美学，寻找我们与此时天涯，此地古今的连结，才能感受真切的存在。
艺米
ART隆重推出视频节目，好昊说画第一期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